「發明專利」「設計專利」「商標」蘋果與谷歌專利大戰之省思－ 論專利損賠計算、標準基礎專利與軟體與商業模式的可專利性

蘋果與谷歌專利大戰之省思 (2012.09.17)

－論專利損賠計算、標準基礎專利與軟體與商業模式的可專利性

陳宜誠律師

美國第7巡迴上訴法院的法官，也是著名法學教授，理查‧波斯納 (Richard A. Posner)法官，去年直接從地方法院接手蘋果（APPLE, INC. and NeXT SOFTWARE INC.，下稱「蘋果」）和摩托羅拉（MOTOROLA, INC. and MOTOROLA MOBILITY, INC.，下稱「摩托羅拉」）的專利訴訟案[1]，並於今(2012)年6月22日，以雙方皆未能提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其產品遭受對方侵權而蒙受實際損失（即未能證明因對方的侵權行為而受有損害），裁決[2]不受理（dismiss）這宗訴訟，並回絕（deny）蘋果申請停售其認為內含其專利技術的摩托羅拉產品之禁制令。

該裁決除皆不受理雙方之提訴外，尚禁止蘋果與現隸屬谷歌（GOOGLE, INC.）之摩托羅拉移動（MOTOROLA MOBILITY, INC.）再提出(re-file)相同的專利侵權訴訟，但任一方仍可對該裁決提出上訴。蘋果與谷歌隨後皆已對此裁決提出上訴[3]。

波斯納法官是美國第7巡迴上訴法院的資深聯邦法官，同時也在芝加哥大學法學院授課[4]。The Journal of Legal Studies也肯認波斯納法官是二十世紀被引述次數最多的法律學者[5]。他曾寫了不少有關法理學、法律經濟學與其他法學領域的書，其中一本的主題就是關於經濟和智慧財產權[6]。所以，他在該裁決所述的意見與裁決後接受訪談所表達的意見，為大眾所矚目。

在該裁決中，波斯納法官提高了專家證人在鑑定專利損害賠償額上之認定標準，該裁決尚認為標準基礎專利（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原則上是不能請求排除侵權之禁制令（injunctive relief）的。更重要的是，在軟體專利上，波斯納法官認為若法院對侵權部分判定禁制令，引發的成本恐超越專利所有者之受損規模，也超越被指侵權者所得的獲利，因而違反公眾利益[7]。

波斯納法官在該裁決中，以及後來發表的文章[8]與專訪[9]中，對於軟體專利，有以下幾點論斷[10]：

1.          研發成本：波斯納認為，和製藥業為了創造新藥物所投入的鉅額成本相比，軟體研發成本相對低廉許多，而業者卻能靠一些小進展獲得龐大利益。他還暗示：軟體專利的申請其實毫無必要。在訪談中，Richard Posner法官說道：“軟體和其他行業無需像醫藥行業一樣花費數百萬元去申請針對單一產品的專利保護。”他指出，軟體業的發展應該減少對投資方（專利）的依賴，而應側重於研究如何在市場上開創新產品[11]。

2.          索賠基準：波斯納法官認為專利侵權賠償額的認定不合理，過多關注消費者對一項技術功能的偏好，而忽視同產品其他數以千計的功能，是人為的誇大該技術的重要性。

3.          損害的認定：重要的是，波斯納法官認為即便軟體沒受專利保護而遭受侵害，對業者獲利的影響也很有限，所以沒有實質的損害。

4.          消費者權益：波斯納提到，如果法院頒布禁制令，會影響消費者，而且他也反對因單一功能的專利權受侵害就禁賣整支手機；畢竟業者為軟體申請專利，並不代表就能獨占某種手機功能。

5.          產業標準：在他的看法，公司為軟體申請專利時，本來就須保證不會影響其他競爭者公平和合理研發的權利，藉此才能當作讓該項技術被採用為產業標準的交換。

6.          可專利性：他更質疑美國之專利權制度是否應適用於保護包含軟體業者在內的大部份產業。也就是說，他不贊成給予軟體或商業模式專利權之保護。

7.       專利之技術內涵：法官與陪審團難以理解專利之技術內涵，做出專利保護範圍的正確解讀與產品是否侵權之認定。

本文試圖剖析其論斷，提出個人粗淺的意見，就教大方，倉促為文，必有疏漏，還請海涵，並請指正之。

專利損害賠償額的鑑定與論證標準應大幅提高

波斯納法官以內容不確實為由裁決不受理蘋果與摩托羅拉諾拉兩造所提之三份專家證人損害賠償鑑定報告（兩份是蘋果所提，一份是摩托羅拉所提），各造僅能就其餘受理之專家證人損害鑑定報告與法庭證詞為訴訟攻防，證明因對造的專利侵權行為而受有損害[12]。

波斯納法官指出，既然摩托羅拉應能重新設計以繞過蘋果專利權所涵蓋的技術功能（波斯納法官並提出迴避蘋果三個專利的設計），蘋果已有他法足資救濟，則授予禁制令對蘋果來說就是不當得利。波斯納說，蘋果無法清楚證實摩托羅拉手機致蘋果的市占率或客戶端的信譽受損，而能符合聲請禁售令之條件[13]。

專利損害賠償鑑定專家證人被要求採行更嚴密的論證標準[14]

波斯納法官認為蘋果的專家證人既不能依等效論原則（Doctrine of Equivalents）證明其'263專利經對造以可行且經濟的等效品取代（feasible and economic substitutes），亦無法訂出其價額（price it），更未舉證其已盡力搜尋對造採買同類晶片或使用其他迴避設計之耗費因而歸納而得之評估結果[15]。

他認為若專利權人僅舉證有與其專利請求項之等效品存在，形成表面證據（Prima Facie Evidence），尚不能導出其即受有損害[16]。波斯納法官更批評蘋果的專家證人未能評估藉由所稱之侵犯蘋果專利，摩托羅拉所能取得的價值，並拒絕其依據「表面侵權」（prima facie infringement）之舉證原則[17]，僅提出某迴避設計之成本估算，即以此回推其專利侵權之總體損害額，他認為蘋果的專家證人證詞「為臆測之詞，不能使用」（"invite[d] guesswork. That won't do."）[18]。

摩托羅拉的專家證人亦承認若蘋果欲支付權利金取用摩托羅拉的任一標準基礎專利（standards-essential patents，SEPs），那麼其所須支付的權利金額將超過該標準基礎專利群組（SEPs Portfolio）在該標準所包含之所有專利技術之比例，該證人並認為如果蘋果只欲取得該單一專利之授權，則須支付至少40%-50%的整組專利授權金。波斯納法官據此批評該專家證人未能提出該等「40%-50%的整組專利授權金比例」之非線性授權金額計算方程式的說明（the shape of the nonlinear royalty function），簡言之，波斯納法官認為其預估並無計算基礎[19]。波斯納法官更批評該專家證人提供的數字將會「爆掉」（”broke”），因為其只提供可能損害金額的上限數字[20]，加總起來一定會超過實際銷售額。

專利索賠之基礎為受有損害（名義損害）

波斯納法官於該裁決中先肯認專利為一財產（Property），即準物權，其所有權人不須證明受有具體損失，即享有使用收益該財產及排除他人干涉之權利[21]，非如侵權行為之受害者，必須受有具體侵害，而加害者也須有故意或過失，才能要求加害者損害賠償[22]。

對於侵害其專利權者，如同對於＂無害侵入＂（“harmless trespass”）者[23]，是對於所有權完滿狀態的干涉，所有權人有權請求排除之，無論加害人有無故意或過失，且依照眾多判決先例[24]，只要專利權人已證明其專屬實施專利的權利遭受侵害（例如他人製造或銷售等效產品），雖然並非具體損害（例如他造僅為銷售之要約而無法確定損害範圍或所失利益之金額），專利權人仍有權請求法院命對造為「名義賠償」（award of nominal damages），而能使案件成立（have a case），法院就應受理之，而由陪審團來決定其應得之賠償金額。

此被侵害的財產所有權人或者專利權人，雖不能證明受有損失，仍可向侵權者請求名義賠償的原則，乃來自衡平法之「只要有錯，定有救濟以矯正之」（wherever there is a wrong, there is a remedy to redress it）的法理。所以，即使所有權人不能證明受有具體損失，只要其所有權受有名義損害（nominal damages），仍可請求對造名義賠償[25]。波斯納法官並認為，要求被他人無故侵入自宅庭院進行野餐的人，必須向法院舉證其所受之具體損失，例如他人未清潔庭院回復原狀所致的損失，或其最喜歡的野餐地點被他人占用所生的具體損害，才能提告求償，是非常荒謬的[26]。

而對於前述無害侵入庭院者，所有權人應只須證明其財產（庭院）確實遭被告未受邀請而無故侵入之事實，即完成起訴求償所需的表面證據舉證責任，即有名義損害，其所訴之損害賠償案件即能成立（have a case），法院應受理之。專利權為準物權，應依同理，專利權人僅須證明受有名義損害，即完成其舉證責任，而使案件成立，法院即應受理之。

惟波斯納法官話鋒一轉，在該裁決書裡又認為專利侵權訴訟並不能如同眾多其自引之判決先例，包括其又再次自引之Morrow v. Microsoft Corp., 499 F.3d 1332, 1339 (Fed. Cir. 2007))判決先例，並不繼續採用前述衡平法理向法院請求名義賠償，而是首創先例認為根據最高法院對於美國憲法第三條＂Cases＂與＂Controversies＂的解釋及其見解，若專利權人僅能舉證受有名義損害，應不能提告求償，法院不應受理之。

而其不採先例的理由僅舉Farrar v. Hobby, supra案例為例，該案原告提訴請求美金一千七百萬的損害賠償，但因不能舉證其實際損失，而被法院判予名義賠償。波斯納法官說，但是原告並沒有請求名義賠償呀，法院怎麼能夠判以名義賠償呢？[27]，用以證明給予專利權人名義賠償請求權的不合理之處。

也就是說，波斯納法官突然在此決定不遵從眾多判決先例，而創下先例，裁決專利權人必須舉證受有具體損害，才能向法院提告求償。因此，後來波斯納法官即以兩造都不能舉證證明己方受有具體損害為由，裁決不受理本案。

本文認為，若波斯納法官欲推翻眾多判決先例，自創先例，則僅舉如此薄弱的理由，其論證恐非充分，因此在這一點的判斷上，即名義賠償不能使專利索賠案件成立事，其裁決能獲得上級審支持的機會恐怕不高。

損害賠償額要與專利之重要性連結

專利損害賠償額的認定，美國法院實務以往都遵循所謂的「25%準則」（25% Rule of Thumb）：倘若一家公司侵犯專利，便有可能將25%的利潤賠償給專利持有者：無論該技術在整體產品中有多麼不重要。

此25%準則計算賠償金額的運作方式如下[28]：

1. 預估侵權者（被授權方）在侵權期間內其產品之可得盈利(expected profits)。
2. 將預估盈利額除以該期間之產品銷售額，取得盈利率（profit rate，例如16%）。
3. 將盈利率 (16%) 乘以25%，得到權利金抽成率（royalty rate） (16% X 25% = 4%)，然後
4. 將該抽成率乘以侵權者的產品銷售額，即得權利金額（royalty payment）。

該原則的基礎是，專利侵權者仍應保有大部分的盈利（75%），因為其承擔了所有的商業風險，例如生產成本，運輸成本，行銷成本等[29]。但其未計及該專利對於系爭產品產生的「增值」為何，而為人所詬病。

批評人士認為，對於現在任何一項3C產品內含動輒超過數萬件專利來說，這一原則給予單一專利的賠償額比例實在過大[30]。而在去年的一起Uniloc USA, Inc. v. Microsoft Corp訴訟[31]中，該原則也終於被美國CAFC聯邦巡迴上訴法院推翻而不再採用[32]。

以豪瑟教授的市調研究為例，其向消費者展示了功能各異的多種手機，從而決定個別功能對於消費者之重要性，他表示：“這種方式可以避免受訪者猜出研究人員究竟是針對哪項功能，從而避免他們迎合研究人員的意圖。”豪瑟教授因此在蘋果與三星的訴訟中作證認為，智能手機用戶願意為蘋果之多點觸控和其他兩項功能支付100多美元。而蘋果方面聘請的會計專家特里‧穆斯卡(Terry Musika)出庭作證時，將該研究作為一項依據，認為三星應該因為這三項專利向蘋果繳納每部手機7.14美元的專利費[33]。

索賠專家羅伊‧艾普斯坦(Roy Epstein)表示，賠償額認定之＂25%原則＂被推翻的這一變化，催生了大批類似前述MIT豪瑟教授這樣的有關「專利重要性」之研究方法，其目的是拋棄武斷的百分比，轉而將專利功能與消費者的實際偏好聯繫起來，給予個別專利合於其消費者使用功能之相對重要性的賠償額比例[34]。

本文同意波斯納法官的看法，認為過去美國法院對於專利侵權賠償額的認定原則，即所謂「25%準則」並不合理，誇大了消費者對於某一項技術功能的偏好，而忽視同產品其他數以千計的功能，是人為的誇大特定技術的重要性，不應再加採用。所以，吾人應拋棄武斷的百分比，轉而將專利功能與消費者的實際偏好聯繫起來，使用多種調查方法，給予個別專利合於其消費者使用功能之相對重要性的賠償額比例。本文復認為，或許前述的「25%準則」仍應保留為決定合理專利授權金請求之判準。

標準基礎專利原則上不能請求禁制令

對於摩托羅拉所提對於蘋果產品的禁售令，波斯納法官認為於以標準基礎專利（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簡稱SEP）為標的之案件，禁售令（injunctive relief）只有在涉嫌侵權人拒絕支付符合「公平、合理且無歧視」（Fair, Reasonable, And Non-Discriminatory; 簡稱FRAND）要求的授權金時，才有頒發的可能[35]。

＂既然摩托羅拉已經承諾以FRAND條件收取權利金，授權願意支付FRAND授權金的任何人使用其'898專利，即已默認（implicitly acknowledged） 該等授權金乃使用該專利的合適代價。[36]＂為了支持上述說法，波斯納法官還在裁決中引用美國公平交易委員會（Federal Trade Commission）致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U.S. International Trade Commission）的一封公開信（Inv. No. 337-TA-745），其中即建議禁售令可能在為FRAND條件拘束的專利的侵權事件上並無適用餘地[37]。該公開信更表示，在談判授權金額時，有禁售令為後盾的專利權人，比起已承諾(F)RAND授權金要求的專利權人，遠具優勢[38]，而得進行不公平之競爭。

若該等專利是標準的關鍵且必要的專利（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摩托羅拉（以及與蘋果進行訴訟中之宏達電和ADC）就應該揭露相關標準給設定組織，而非刻意隱瞞這些專利的存在。若果然如此，則當事人（摩托羅拉與宏達電）即有可能涉有違反與標準組織間之協議、詐欺共謀、甚至是違犯「反壟斷法」（antitrust，反托辣斯法，公平交易法）之嫌。

還有，若該等標準基礎專利經合法提報且經標準組織採用，專利權人即應聲明放棄禁售權，僅有授權金的求償權可以行使，若於標準公布後提告禁售，即有違「禁反言原則」，法院不應准許之[39]。

更重要的，本文贊同波斯納法官的認定，既然專利權人受有損害，為頒發禁售令的前提要件，則摩托羅拉領受FRAND 授權金的事實，即表示其並未有任何損害可言，法院僅憑此點即應不頒發禁售令予標準基礎專利權人。

標準基礎專利的損害賠償額即其FRAND授權金

本文同意波斯納法官的看法，公司為軟體申請專利時，本來就須保證不會影響其他競爭者公平和合理研發的權利，須提供任何人「公平、合理且無歧視」（FRAND）的授權條件，放棄專利權中禁制他人使用該等技術的權利，藉此才能當作讓該項技術被採用為產業標準的交換。

也就是說，該等被採用為產業標準的技術，不論其於事前或事後以該技術取得專利，該專利權人已明示或默示放棄其可排除他人使用該技術之禁售權，其僅保有向他人請求FRAND授權金之權利。

而現在業界收取FRAND權利金的方法是集體成立一智權管理公司（例如MPEG LA，DVD Forum等），各公司以其標準基礎專利作價取得該智權管理公司股份，然後統一由該智權公司向所有使用該群標準基礎專利的公司或個人收取權利金，再依股份比例將收取之權利金扣掉營業費用後分配予各股東（即專利權人）。

因此，本文認為，SEP專利之專利權人，若他人侵害其專利而受有損害，其賠償額之認定，即應以其應獲得而未獲得之FRAND授權金來計算始為合理。

用戶的喜好非屬產業標準

在本案訴訟中，谷歌的律師曾主張由於大眾非常喜好蘋果手機與平板的設計與外觀，使該等外觀與設計成為「類似產業標準」（de facto standards），則其專利就成為了類似標準基礎專利（de facto SEPs），喪失了禁售權，而應依FRAND條件授權他人使用云云[40]。

其實，產業標準是具有強制性的，若不加入或採用該產業標準，該產品就不能與其他廠商之產品通連或互換，而使用者的喜好，並不能強制廠商一定要採用之，產商如何投其所好，亦有多種方法可以採行。使用者之喜好與產業標準，兩者之間實在毫無關係，本文認為該主張為無理由。而使用介面與外觀設計，本與產品之識別性息息相關，給予其專利保護，非常合理，更無可挑剔。

而且波斯納法官對於蘋果在該案所舉出的四個專利，在裁決裡就建議了其中三個專利的迴避方法，從此點就可以得到明證，這些使用介面（軟體）專利與產業標準不同，其並非必要而不可迴避的技術特徵[41]，而非屬產業標準至屬顯然，法院更不應以此剝奪其禁售權。（若該造主張對造產品之造型外觀設計為業界通例，而屬顯而易知的設計，喪失進步性，應屬另一問題；或者主張前有它產品有與其等效之造型外觀，沒有新穎性，不應核發其專利，則又屬另一問題；但皆與此課題無關。）

法院在核發禁售令時要更注重公益的維護

消費者的權益應受重視

波斯納法官提到，如果法院頒布禁制令，會影響消費者，而且他也反對因單一功能的專利權受侵害就禁賣整支手機；畢竟業者為軟體申請專利，並不代表就能獨占某種手機功能[42]。此點若指互相通聯之基本功能（以及其屬之標準基礎專利），則本文同意之。

再者，考慮消費者的利益，該等通信標準訂出來，本來市售產品就是要乖乖遵守它的，大家才能互相通聯通信，因此廠商要推出可以互相通聯的產品，必然會違反該等標準基準專利，而消費者也是因為產品符合通信標準，可以互相通聯才會去購買該等產品，若因此事由而准許專利權人要求禁售該等通信產品，顯非合理，法院不應准許才是[43]。

惟若該等專利並非標準基礎專利，而是產品特定的獨特外型與操作方式，他人本不應仿冒，若加以模仿，此點應即為無庸置疑的專利侵權行為，為明顯違法行為，須加以懲罰制止之。此點關諸蘋果與三星（Samsung）之間進行的另一場訴訟之地院陪審團判決來說，該訴訟之陪審團對於蘋果之外觀設計專利與使用介面專利遭到三星刻意模仿一事，達成一致決定，認定三星侵害蘋果之專利，吾人應無疑義才是。本文申論如后。

美國法院對於核發禁制令與禁售令的判準

美國的專利法和著作權法均屬於聯邦法律，所以涉及專利案件乃由聯邦法院專屬管轄[44]，相關訴訟能否成立與其舉證要求，類同我國民事訴訟，且對於被告之侵權產品，原告可以請求法院頒發禁制令（Injunction Relief）、禁售令或進行其他假扣押與假處分，以伸張自己權益，排除他人產品於市場之外。

而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 (International Trade Commission, 簡稱ITC)設置的任務是為了確保商品之間的公平競爭，協助美國工業抵禦不公平競爭之進口產品，防止對美國企業具損傷力之外國產品的輸入、銷售，及防止對美國智慧財產權的侵害。所以，為強化對於美國工業及智財權的保護，美國關稅法第337條即立法將ITC的決議，改為具拘束力的「裁決」，除非美國總統基於公共政策的考量而加以否決，否則該裁決便具有準司法權之效力，ITC更可以依此做出「禁止進口令」（Exclusion Order，對物之禁令）或「停止作為令」（Cease and Desist Order，對人之禁令），且美國海關應逕予執行。

ITC這個原本設立目的是維持公平競爭與進行貿易仲裁的機構，現在成了消費科技產品的殺戮戰場，原因是因為ITC審理案件的速度遠比平均要拖上兩年半的美國法院快上很多，大概6-10個月就可以得到終審決定，不過更重要的是，它有權命令海關禁止產品輸入美國市場[45]。

這種用美國聯邦法院的禁制令或ITC的禁止進口令、停止作為令，或暫時禁制令（Preliminary Injunction）與臨時排除令（Temporary Exclusion Order, 簡稱TEO）等，讓侵權產品下市或扣押於海關的手段，許多專家學者都認為應該要有所節制，不但應該要考量裁罰之比例原則，更應考量該禁絕措施對於市場競爭與消費者選擇權益的影響才是，否則會造成美國消費者權利受損，而且廠商藉由此目的在消除外國廠商不公平競爭的機制，反而阻礙了科技創新的導入[46]。

美國聯邦法院

從2006年美國最高法院在eBay案[47]上的裁決開始，美國司法系統即大幅提高了日後類似的侵權案例，對於被告自動實施禁制令的難度。

過去美國法院在關於侵犯專利權的官司上通常遵循一個「一般原則」（general rule），就是如果認定專利權有效，而且被告行為確實構成侵權，就可推定原告受有無法彌補之損害，法院就會核發禁制令[48]。但美國最高法院在該eBay案中裁決引用過去幾個在環境訴訟中的禁制令判決，認為根據早已穩定建立的衡平原則（principles of equity），聲請永久禁制令之原告，必須滿足下述的四因素檢測，法院才可提供救濟[49]。

「四因素」檢測法（Four-Factor Test，簡稱FF Test）

也就是說，美國最高法院認為，法院在考慮是否向勝訴並尋求永久禁制令救濟的原告發放此種排除或禁制令之救濟時，應當要求原告舉證證明以下四個要素（Four Factors）皆成立[50]：

（1）    原告遭受了難以彌補的損害；

（2）    法律提供的的其他救濟措施（諸如損害賠償）並不足以彌補該損害；

（3）    考慮到原告和被告之間利益與損害的平衡後，衡平的救濟措施是正當的（considering the balance of hardships between the plaintiff and defendant, a remedy in equity is warranted）；以及

（4）    永久禁制令不會損害公共利益（public interest would not be disserved by a permanent injunction）。

美國最高法院並認為該原則同樣適用於根據美國專利法產生的專利侵權訴訟[51]。美國最高法院認為，若國會有意要求法院去重大偏離長久以來傳統的衡平實務運作（a major departure from the long tradition of equity practice），則國會必須以立法明文為之才是。但國會從未做如此之表示，相反的，美國專利法第283條有明確的規定，禁制令「可」(may)「根據衡平原則」核發[52]，這就表示該實務上長期運用之衡平原則（即四因素檢測，FF Test），立法者並無意改弦易轍。

在該美國最高法院eBay案判決出爐以後，美國法院在下達禁制令前，必須先考慮這麼作對官司兩造以及消費大眾可能造成的傷害，不再輕易發出禁制令[53]。美國最高法院認為專利訴訟聚焦於其應得利益與所失利益之補償，以及懲罰性之損害賠償，與終審賠償金額之強制執行才是。

美國法院核發禁制令實務

美國現今法院核發禁制令之實務[54]：

1.      永久禁制令將不再遵循法院前所遵循的所謂一般原則，換句話說，永久禁制令將不會因為專利權人的申請，而近乎自動地核發。

2.      因為現需考量核發永久禁制令的四要素，又因為通常的損害都可以透過金錢加以彌補，未來專利權人要證明其受有「無可回復之損害」將極為困難。換句話說，專利權人對此要項具有舉證責任，從而專利權人要取得永久禁制令的困難度將非常的高。

3.      也因為專利權人取得永久禁制令的困難度提高，因此專利權人未來將喪失利用永久禁制令來做為與被控侵權人談判之籌碼。此舉對於專利蟑螂尤其不利。

4.      由於核發永久禁制令的困難度提高，為了平衡專利權人因此專利侵權而受到的損害，因此當被控侵權人的專利侵害成立時，將面臨巨額的損害賠償額。

美國法院全面採取如此之四因素檢測法（Four-Factor Test，簡稱FF Test）來審核永久禁制令的申請後，其結果是對於沒有從事商業生產活動，且願意提供授權之專利權人，即「非專利實施個體」（Non-Practicing Entities，簡稱NPE，如專利蟑螂Patent Trolls，智權管理公司，學校，研究機構，以及個人），非常不利的。因為其案件在做此四因素檢測時，在第一因素上，往往會被認為並未受有無法彌補之損害，在第二因素上，也認為金錢賠償提供之救濟已經適當，故地區法院因而拒絕核發永久禁制令[55]。

上述美國最高法院eBay 案乃是針對專利案件的永久禁制令核發審查，強調長久以來法院傳統之衡平運作的「四因素檢測法」(FF Test)有其適用。惟該四因素檢測法，是否也適用於著作權案件、商標權案件，以及是否適用於暫時禁制令，在eBay案的判決之後，不同巡迴法院仍有不同意見。但2010 年第二巡迴上訴法院判決的Salinger v. Colting案，則為重要案例，承認了著作權侵權案件的暫時禁制令，應一樣適用eBay 案所強調的四因素檢測法，並且強調在證明本案勝訴可能性之後，不可直接推定原告受有無法彌補之損害，而仍須證明原告「很可能」受有無法彌補之損害[56]。

本文認為此四因素檢測法，此後將廣為美國聯邦法院在各型永久禁制令聲請案中採用為判準。而法院在進行暫時禁制令的審核時，應考量勝訴之可能性，而不必考量第一因素之受有不可彌補之損害才是。

美國ITC

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會內設行政法官辦公室（Office of Administrative Law Judge），一般案件負責提名三位行政法官（Administrative Law Judge，簡稱ALJ），由委員任命其中一位進行初審，包括調查、審理及做「初步裁定」（Initial Determination）；另有不公平進口調查室（Office of Unfair Import Investigations），配有公設調查官（Investigative Attorney，簡稱IA），負責在 ITC 決定調查前協助業者提出指控，並於受理調查後，依職權獨立進行相關調查，並依議題的不同，而同時或分別支持原告或被告。

美國ITC為一獨立而具準司法權力的行政機關，在理論上，ITC在對侵權產品下達排除令前，也應該考慮若這麼做，對於商業競爭以及消費者權益的影響才是。而且，以審查效率著稱的ITC，本質上就是個行政機關而不是司法機關，本來就應以達成美國廠商以及美國消費者的最大權益為重[57]。

第三三七條調查程序

美國ITC依據聯邦貿易法第三三七條所行的調查程序如下[58]：

1. 利害關係人向ITC提告。ITC 自接獲原告之控訴後，公設調查官必須於三十日內正式決定是否對此控訴案展開調查。

2. 假如 ITC 決定展開調查，則必須在聯邦告示板（Federal Register）公佈調查通知（Notice of Initiation）及調查範圍，並立即展開調查。該等被告如果是外國廠商則須於三十日內，美國國內進口商須於二十日內，向 ITC 提出答辯。ITC還必須於公佈調查後四十五日內決定達成最終裁定之目標日期。（ITC原規定須於一年內調查終結，較複雜案件則可延長至十八個月內終結，後因配合WTO談判的結果修法取消，但實際上ITC仍照此規定運行。）

3. 調查的程序須照美國行政程序法之規定進行。例如，必須對兩造發出通知，在ITC行政法官出席時進行公聽會，以利行政法官採證。一般案件，行政法官於調查展開五至七個月後，將舉行最後公聽會，並於展開調查後第九個月作成本案之初步裁定。就智慧財產權的案件而言，行政法官將就下列各點進行裁定：

i. 原告主張之專利等智慧財產權利之有效性。

ii. 原告主張之智慧財產權利是否因為被告之貨品進口而遭到侵害。

iii. 被告所提出之答辯內容之肯否；若需就侵害行為採取救濟措施，則應採取何種方式較為恰當。

4. 行政法官之調查程序一般包括：採證，正式公聽會，交互詰問，紀錄訴訟事實摘要書等。

5. 初步裁定後，行政法官必須將該裁定書送請 ITC 委員會作最終裁決(Final Determination)。此時，若 ITC 認為原告之控訴成立且採取救濟措施並不會損及公共利益，則 ITC 將於聯邦公報發布「禁止進口令」（Exclusion Order，對物之禁制令）或「拒斥令」（Cease and Desist Order，對人之禁制令）或同時發出前述兩種禁令，已全面禁止涉案產品進口並禁止美國進口商繼續銷售已進入美國市場的該項涉案產品。

6. 惟ITC在整個仿冒調查程序能作成裁定前，為了對美國的智慧財產權人提供更快速、有效的保護，得依原告的要求在九十日內（複雜案件一百五十天內）發布「暫時排除令」（Temporary Exclusion Order，TEO），TEO類似美國普通法院核發之暫時禁制令（Preliminary Injunction），而且有權讓美國海關立即遵令實行。因此，ITC之TEO與其它禁制令，比起取得聯邦法院確定判決或假處分／假扣押令，不但方便、經濟，更極為有效，為一極為成功之邊境阻絕措施，為廠商所樂用。

7. 此一對物之TEO處分，由美國海關直接執行，其效力不僅及於所有涉訟之列名被告，更可擴及未曾涉訟的國外其他生產者，惟被告得在向海關繳交擔保金後繼續進口。

8. 對於敗訴被告經命令排除的產品在違令進口者， ITC 得發布扣押與退運令沒收該產品，並對進口人楚以一萬元或相當於其進口價格或市價之罰鍰。

9. ITC 除於聯邦公報公告其裁定，並需送交美國總統一分裁定，並附帶說明其建議採取之措施。總統有六十天的時間考慮 ITC 的決定。倘若總統否決 ITC 之裁定（約5%），則本案就終結，不得上訴。若總統批准或未於六十天內未表示意見，則 ITC 的裁定就此確定。不服裁定者，可向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提出上訴，仍不服者，可上訴至美國聯邦最高法院（但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是採取許可上訴制，並非所有上訴案件都能獲得美國最高法院的審理，審理比例約為1-2%）。

ITC臨時禁制令之考量因素

而在發布臨時禁制令（TEO）之前，ITC通常必須考量以下四個因素[59]：

（1）    原告控訴成功之機會

（2）    若不發布TEO，對美國國內產業會造成多嚴重之傷害

（3）    若發布TEO，則對被告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4）    發布TEO對公眾利益之影響為何

只是ITC以前可能比較注重（或完全偏向）美國提告廠商的利益，現在經過許多重量級學者為文批評後，則會把有關美國公眾利益的部分，尤其是消費者權益的考量加重。至於會加到多重，仍須觀察，且仍屬個案衡量。不過，本文認為這決定總是要符合衡平與比例原則才是。

而在ITC考慮下達排除進口令與停止行為令時，因為原告已經勝訴，則第一項因素不必再考慮，但仍須考量其他三個因素。

再者，本文同意史丹福大學法律教授藍姆利的意見，他認為ITC在對產品下達排除令前，應該考慮這麼做對商業競爭以及消費者權益的影響，它亦有權視情況來修正救濟方式，比方說，暫緩發出排除令，給予被告重新設計產品的機會，特別是如果被侵犯的專利，只是產品的一小部分，被告或許只需要對產品做一點點改變，就可以避免侵權，在這種狀況下，直接採取全面封殺產品的作法，似乎有違比例原則[60]。

而藍姆利教授的上述看法，與波斯納法官對於專利侵權事件申請頒發暫時禁制令的看法，也是不謀而合的，本文亦贊同之。

軟體專利與其他專利並無不同

如前所述，蘋果要求對摩托羅拉羅拉産品執行禁售，波斯納法官稱禁售可能並不符合公共利益，且有其他救濟方法存在，本文同意之。而在該裁決中，波斯納法官又認為蘋果公司的「滑動解鎖」專利，其實是一種對移動媒體應用進行壟斷的行為，如果單單依靠一種功能就實現對整個行業的壟斷的話，對消費者來說其實是一種極大的傷害[61]，本文並不贊同此觀點[62]。

本文認為，專利制度的本質，本就是允許專利權人在專利有效期間內，「壟斷」某種創新發明之實施行為（例如製造、為販賣之要約、販賣、使用或為上述目的而進口該物之行為）可獲得之經濟利益。國家藉由授予專利權人此一特許經濟利益，目的是鼓勵其向社會大眾公開其創新發明內涵（所以專利說明書要將技術內容公開至該行業內熟習類似技術者能據以實施的地步），也讓他人在專利申請內容公開後可以及早質疑與驗證其技術內涵，避免祖傳秘方現象，並允許其收費授權他人實施該等專利，擴大生產規模，以提昇社會大眾之生活品質，且讓他人可以以其發明內容為基礎再進行研發，避免重複研發與盲目研發等之種種資源浪費現象，讓社會與人類文明能藉此進行「有序」的「累積」進步。

因此，若說軟體專利是一種壟斷行為，不如說所有種類的專利本來就是一種排他的壟斷行為，但是本文認為，非如波斯納法官所說的，專利不但不會阻礙創新，反而會促進創新才是。試以蘋果最近於聖荷西地院與三星的專利訴訟中取得勝訴，獲得至少十億美元的損害賠償為例，以競爭的角度而言，這表示「創新必須出自於全新、他人無法依附的產品；抄襲的作法為法律所不容」。本文更同意IBM前任主管智慧財產權的副總裁芮維提所言，其認為三星及其他廠商可能必須更加努力，以確保他們的產品不會被認為是抄襲蘋果的產品；「這對競爭非常有利，將迫使競爭者以全新的設計打入市場」[63]。

況且，為了避免觸犯專利所招致的損害賠償與禁售損失，廠商應就會放棄模仿，而推出各式各樣不同功能、外貌與操作模式的產品應市才對。各位還記得以往的手機造型與操作方式，可是豐富又多變的嗎？我記得的，就有翻蓋式、滑蓋式、側滑式、旋轉式等等，而且這些外型與操作方式都有申請專利的保護，還有是否附有各式實體鍵盤的種種差異設計供消費者選擇。在蘋果提告前，怎麼人人推出的智慧型手機，都長得像iPhone呢？這些設計創意到哪裡去了？本文認為仿冒絕對會扼殺創意，抄襲不應受到鼓勵，這是很淺顯的道理，為什麼有人就認為要對蘋果的外觀設計與操作專利，另為與所謂有高深技術內涵的製藥專利不同之差別待遇呢？本文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對於必要之共通功能，本就有國際標準組織、產業標準組織、FRAND授權金承諾、反壟斷法（公平交易法）、還有「先前案例」與「顯而易見性」等專利無效事由，使廠商都可以在現行專利制度與法律規範下，有序的使用他人專利技術而無懼專利權人需索無度或藉此進行不公平競爭行為。

綜上，本文認為不應特意挑出軟體專利另為考量，美國法院仍應以前述之其既有核發禁制令（禁售令）之四因素檢測法判準，對於所有種類的專利進行一致的運作才是。

顯而易見的外觀設計 v. 隱含於晶片內之通信技術

波斯納法官在文章中又提到由於某些產業的技術進步非常快速，一般業者在推出產品問世前，難於詳盡蒐尋先前技術或已有之專利資料或須耗費鉅資進行無侵權搜索以避免侵權，而且由於該等技術內涵的隱蔽性（例如深藏於晶片裡），法官與陪審團也難於對於專利的技術內涵與保護範圍做出正確理解與判斷[64]，本文認為波斯案法官此一觀察為一個值得討論的重點，並可以此為基準，做出考量訴訟經濟且公平合理並兼顧消費者利益的判斷。

按照本文前述內容，我們似可以把專利分為三組。第一組是顯而易見的專利。第二組是隱含的專利，其中又可分出第三組標準基礎專利。

使用者介面與外觀設計專利

第一組所謂「顯而易見」的專利，應該包含使用者介面(User Interface)的專利，以及產品外觀和感覺的設計(Design)專利[65]。

波斯納法官認為即使摩托羅拉的產品侵害蘋果此種使用介面與外觀設計專利，蘋果並不應該請求禁售，而是只能請求與授權金相符的損害賠償[66]，本文並不贊同之，理由詳述如下。

對於這組使用介面與外觀設計專利，如同那些讓「一般消費者」對其產品產生「識別性」的商標（Trademark）[67]或整體商業外觀（Trade Dress）[68]等商業識別標章，這些使用者介面與外觀設計專利，法官與陪審團，如同任何理性消費者，在判讀系爭產品有無侵害該等專利權益上並無困難，同樣的，是以系爭產品之使用介面與外觀設計，是否有讓「一般消費者」將其與專利商品之使用介面與外觀設計「產生混淆誤認之虞」來做判準。

由於法院／陪審團進行判斷容易，而原告所需的舉證更為簡單，把專利商品（或設計）與侵權產品並排，然後請法官與陪審團進行肉眼比對即可，對造要舉證該使用介面或外觀設計專利無效，或該產品外觀與感覺為業界一般常見之通例，也僅須提出該等先例產品之型錄或照片[69]，根本不須傳訊專家證人或提出技術鑑定報告。因此此等專利在訴訟上決定勝敗的威力是非常大的，也是律師們樂於承接的案例。

例如，蘋果與三星在聖荷西地院訴訟之陪審團團長霍根在英國廣播公司（BBC）今年8月31日發表的專訪中指出，陪審團判定蘋果勝訴，最具決定性的證據之一，就是「谷歌及三星高層開會的會議紀錄」。霍根說，在這場以平板電腦為主題的會議中，負責打造Android作業系統的谷歌表達他們對三星平板電腦外觀、質感和方法都和蘋果產品「太近似」的顧慮。會議紀錄的備忘錄更直指，谷歌對該設計不滿意。霍根說：「另一份備忘錄以白紙黑字寫明，高層們選擇不把以上訊息轉達給實際負責設計的部門。」他說，工程師沒有得到指令，仍持續原本的設計[70]。因此，陪審團對於兩造所提的產品，進行外觀與操作功能的比對，然後決定侵權與否，並無任何困難。

其實，若判定系爭產品侵害此等專利，其實也就是說該造在進行一種對於專利產品之商業外觀設計與識別性的「仿冒」行為。假若侵權商品與專利商品的使用介面與外觀設計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則是公然的「抄襲剽竊」他人創意的行為，更侵害了專利產品的著作權，就是不折不扣的「仿冒」他人的創作成果[71]。

既然法院認定其是「仿冒」行為，是公然的「抄襲剽竊」他人創意的行為，那麼對於該等侵權商品，考量消費者與專利權人之權益，法院應專利權人的申請（如同商標權人或著作權人），祭出各種禁制令或禁售令，要求其賠償專利權人其販售侵權產品之所得，甚至因其「故意」侵權而命其賠償三倍之損害額，也就不令人意外，且符合公共利益了。

隱含的專利

第二組所謂「隱含」的專利，應該包含「非顯而易見」的實用技術（Utility）專利，以及其中被納入國際或產業標準之的標準基礎專利（我們將其稱為第三組專利，但請注意它仍包含於這第二組專利之中）。

對於這組隱含的技術專利，如波斯納法官觀察到的，法官與陪審團，在判讀系爭產品有無侵害該等專利權益上有相當大的困難，而原告舉證侵權基本都須傳訊專家證人或提出技術鑑定報告，且被告要推翻侵權之認定，除彈劾對方之專家證人的證詞與鑑定報告內容外，通常也是要傳訊對己有利之專家證人或提出技術鑑定報告。因此，此等專利在訴訟上由於舉證的困難，加上法官與陪審團不見得能夠正確理解專利之技術內涵，比較難預期勝敗，但是由於可以表現專業，即原被告之律師將深奧的專利技術內涵與保護範圍用淺顯的語言與文字講述，讓法官與陪審團能夠理解，專業律師[72]們仍樂於承接此類案例。

其實，既使法院判定系爭產品侵害此等專利，由於3C產業的技術進步非常快速，一般業者在推出產品問世前，難於詳盡蒐尋先前技術或已有之專利資料或須耗費鉅資進行無侵權搜索[73]，才能避免侵權，而且由於該等技術內涵的隱蔽性（例如深藏於晶片裡），一般消費者也難以察覺其為侵權產品，所以侵權者可能僅是無心之過，也應無藉此「故意」比附攀引他人創作成果或剽竊他人商譽之意圖，所以法院／陪審團對於具體個案損害賠償額之認定，與禁制令的聲請是否需要准許，自然要審慎考量之。

波斯納法官又提到，如果法院頒布禁制令，會影響消費者，而且他也反對因單一功能的專利權受侵害就禁賣整支手機[74]，本文贊同之。雖然法院認定其是「侵權」行為，但其並非「公然的」抄襲剽竊他人創意的行為，且所侵害僅是產品隱含的眾多專利（一隻智慧型手機據稱即包含三、四萬餘件專利）之一，若法院憑此即將產品加以禁售，本文認為確實充分未能考量消費者之權益，應三思之。

所以，本文認為法院仍應以前述之判準，綜合考量侵權情狀，系爭專利對於產品整體功能之重要性等，才下裁決。

標準基礎專利

第三組專利是隱含的技術專利中，那些被納入國際或產業標準規範，為實現該等標準所必要之技術的專利，稱為「標準基礎專利」(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簡稱SEPs)。

波斯納法官認為於以標準基礎專利（SEPs）為標的之案件，禁售令（injunctive relief）只有在涉嫌侵權人拒絕支付符合「公平、合理且無歧視」（FRAND）要求的授權金時，才有頒發的可能[75]，對於此點，本文深表贊同之。

波斯納法官指出，摩托羅拉允許其專利技術被納入通信技術標準，承諾（或默示）以「公平、合理且無歧視」(FRAND)的條件授權他人使用該等專利技術，則摩托羅拉即無權申請禁制令以保護該等專利技術 [76]，本文亦深表贊同之。

又例如，蘋果在其與三星之訴訟中，就指出三星在標準尚未完成前都不公開與該標準相關專利的舉動，不符業界標準組織的規則。具體而言，蘋果聲稱三星的兩項3G專利是在ETSI標準被凍結前就提交了，但該公司完全不透露任何消息，一直到兩年後才揭露[77]，本文認為其顯有隱匿該等專利，待標準訂定後再提告禁售求償之行為，而不應准許其主張其專利，更恐涉有詐欺取財與違反公平交易法（反壟斷法）之虞。

再者，考慮消費者的利益，該等通信標準訂出來，本來市售產品就是要乖乖遵守它的，大家才能互相通聯通信，因此廠商要推出可以互相通聯的產品，必然會違反該等標準基準專利，而消費者也是因為產品符合通信標準，可以互相通聯才會去購買該等產品，若因此事由而准許專利權人要求禁售該等通信產品，顯非合理，法院不應准許才是[78]。

總之，本文同意波斯納法官的看法，標準基礎專利（SEPs）的專利權人應無權請求禁售，只有在涉嫌侵權人拒絕支付符合「公平、合理且無歧視」（FRAND）要求的授權金時，才有頒發禁制令的可能[79]。

雖然個別法院仍有可能因個案情況或法官見解不同而形成他種判斷或採不同判準，但波斯納法官對於SEPs與FRAND的看法，現應為美國法院的主流看法，因此，本文仍認為蘋果新iPhone等產品因為侵害摩托羅拉、三星或宏達電(ADC)之3G或LTE通信標準之標準基礎專利而被法院判決禁售的機率實在很低。

軟體與商業模式的可專利性

除波斯納法官公開質疑軟體的可專利性外[80]，美國法界與學界有多人公開為文質疑軟體與商業模式的可專利性，尤其是在蘋果與三星訴訟中被蘋果據以提訴的三個有關觸控介面的軟體專利，認其相當顯而易見而不值得給予專利[81]。無獨有偶，今年七月初英國高等商業法院在宏達電（hTC）與蘋果的判決中宣佈，包括“滑動解鎖、多點觸控及多語言鍵盤”功能在內的幾項蘋果公司的軟體（使用介面）專利，在英國是無效的，英國高院在該長達81頁的判決書中寫道，蘋果的多點觸控專利應為無效，原因包括這屬於「顯而易見的普通一般知識」[82]。

關於「顯而易見」會使專利無效這一點，牽涉個別專利的「進步性」判斷，有眾多文章對此已有詳盡說明，讀者可逕行參考之，本文不欲贅言。不過，有關波斯納法官提起的關於軟體與商業模式應否賦予專利權的保護這個議題，在美國其實一直是個熱議的話題，於下文簡述之。

美國法院對於軟體與商業模式可專利性的判準

軟體（Software）與商業模式（Business Model）一直以來，在美國都被視為不具專利性，是因為美國專利法特意指明排除「演算法則」（algorithms），亦即「抽象概念」（abstract ideas）的適用，因此，專利商標局以及法院實務過去一直未給予軟體與商業模式專利的保護。

惟美國專利法[83]明文允許一能產出「有用、具體及確實結果」 (useful, concrete, and tangible result)的「程序」（process），亦即具有專利三要件中之「實用性」，有資格取得專利權的保護。所以，這表示某演算法則（軟體或商業模式）若能結合某種機械結構或透過某種轉換程序使其產生有用、具體及確實的結果，就能取得專利。

美國最高法院遲至1981年於Diamond v. Diehr案[84]之判決，認為既然法律明文允許能產出有用、具體及確實結果的程序可取得專利的保護，則法院或專利商標局就不能添加法律所無之限制，而拒絕給予其專利，這才確立了「由軟體控制（Software Controlled）之物理程序(Physical Process)具有專利性」之原則[85]，該法院後續又有多則判例確認商業模式亦具有專利性[86]。因此，軟體之可專利性其實是來自美國法院實務之判決先例原則。

「機器或轉換」測試（MT Test）

美國最高法院在此等判例中，認為申請專利之「程序」（process），包括軟體或商業模式，只要符合以下兩個條件之一，即具有可專利性（patent eligible）：

(1)    它與一特定之機器或裝置結合（it is tied to a particular machine or apparatus），或

(2)    它將一個特定物件轉換成一個不同的狀態或物件（it transforms a particular article into a different state or thing）。

上述檢測條件後被實務界簡稱為「機器或轉換」測試（Machine-or-Transformation Test；簡稱MT Test）[87]，並為美國專利商標局審查軟體與商業方法專利所採用。

非屬抽象概念之程序與方法應具有可專利性

2008年10月30日，美國聯邦巡迴法院（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Federal Circuit，CAFC），針對IN RE BILSKI案做出了判決，此案涉及的是商業方法專利（Business Method Patent）的申請，關係著商業方法，甚至電腦軟體是否為專利適格標的（patent-eligible subject matter）。CAFC就使用了前述的MT Test來檢驗系爭商業方法是否具備可專利性，而認為其餘四種檢測方法並不適合。

本案CAFC法官之全席審判庭最終判決結果為9比3，認定該申請案之權利項是不符合美國專利法35 U.S.C. § 101之專利適格標的規定。法院認定該申請人的權利項內所述之程序方法，並未能將任何物件改變至另一不同的狀態或物件。另外，該方法僅歸納法律義務以及轉換其商業風險，並不能符合該MT Test，因為它們並不是有形物體或物質，而且它們也並不代表任何有形物體或物質[88]。

在2010年6月29日，美國最高法院在Bilski v. Kappos[89]判決Bilski公司無法就其「抽象概念」（abstract ideas）申請專利，但同時仍維持其原有的「軟體與商業模式具有專利性」的見解。

該判決認為依據美國專利法第§101條規定，前述之「機器或轉換」測試（MT Test）仍是決定一個程序是否具有專利性的唯一方法。美國最高法院乃對系爭專利執行該測試，發現Bilski的商業模式專利並不能通過此檢驗，乃為一抽象概念，並不能產出確實結果(Tangible Result)，所以判定其不具專利性[90]。

「明顯證據」測試（ME Test）

而今年7月9日，美國巡迴上訴法院（U.S. 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Federal Circuit，簡稱CAFC），在CLS Bank International v. Alice Corp. Pty. Ltd.案[91]，以2比1的比例判決，認為「以電腦實施的方法、系統與產品」（computer-implemented methods, systems and products）所取得之專利，在美國專利法（35 U.S.C. § 101）規定下，除非有「明顯證據」（Manifestly Evident）顯示其包含的是抽象概念，否則仍為有效[92]。此判決的分歧，代表此議題仍存有爭議。

多數意見還在該CLS Bank International判決裡表達了CAFC使用前述之「機器或轉換測試」（MT Test）以決定「用電腦實施之方法或程序」之抽象性（abstractness）上的困難，在研析了CAFC近期判例[93]後，Linn法官主筆的多數意見認為，「若當此一機器被加入後，若形成一個對於保護範圍有意義的限制，而且是該方法能夠被實行的重要因素，而不是僅使某解答較快被完成，例如僅藉助電腦明顯較快之運算能力，那麼該機器前述之限制即使得該方法具有可專利性」[94]。

兩週後的另一CAFC判決，在Bancorp Services, L.L.C. v. Sun Life Assur. Co. of Canada[95]案上，CAFC法官除使用MT Test外，即以系爭請求項（Claim 9 of U.S. Patent No. 5,926,792）所述之電腦並非該方法能夠被實行且產生有用、具體與確實結果的「重要」因素，未能通過此一ME Test，而判決該專利請求項無效[96]。

本文贊同對於「用電腦實施之方法或程序」，於前述的MT Test之外，再增加此一「明顯證據」（ME Test）測試，即「要與一般來說並不具專利性的程序不同，則該電腦須與該發明程序整合，且使其具有以人工計算或演算該程序所不能達到的功效」[97]，以確定其非為不具專利性之抽象概念。

總之，電腦軟體或商業模式／方法之可專利性，經過美國CAFC與美國最高法院多則判例釐清，與創設了MT Test與ME test判斷其是否屬於抽象概念的基準後，已獲得美國法院實務之普遍支持與認可。

軟體研發成本並不低廉

相較於硬體廠商或製藥產業所投入研發的花費，軟體產業對於人機介面與操控功能等所耗費的時間、研發設備、人力等研發成本，只有過之而無不及，本文認為波斯納法官認為軟體研發成本低廉的看法是完全錯誤的。本人在軟體業工作多年，歷任大型軟體專案之產品研發、產品設計與產品工程經理，知道若要做到類似蘋果的人機介面與操作觸感，是絕對需要持續投入大量時間、金錢、人力與物力，才有可能研發成功的，完全不是局外人所想的那麼簡單，更不是波斯納法官認為的比起製藥業投入的研發資金來說，軟體業是不足的。真實情況恰好與波斯納法官認為的相反，軟體業的研發投資，反而比製藥業更多，此點可由蘋果、谷歌、甲骨文（Oracle）、PeopleSoft、Adobe、微軟（Microsoft）、臉書（Facebook）、Skype、亞馬遜（Amazon）等軟體廠商所編製的財報中，其研發經費的金額，得到適當的映證。

例如，在蘋果與三星持續三周的當庭對戰中，為蘋果作證的麻省理工學院的營銷專家，約翰‧豪瑟(John Hauser)教授的証詞切中了這場智能手機專利大戰的要害。看起來這麼微不足道的一個功能究竟值多少錢？豪瑟的回答是：「要讓手機的觸摸螢幕多識別一根手指，每部手機就需要付出39美元的代價[98]」，而關於有觸控功能的手持裝置，蘋果已經賣出了兩億五千萬支iPhone了，還未計入iPad與iPod Touch的銷售量，就可為軟體功能研發成本並不低廉的明證。

軟體專利受有侵害，當然對於業者獲利有所影響

波斯納法官在駁回蘋果對於摩托羅拉產品申請之禁售令時，認為蘋果不能證明其請求之損害賠償額是其所受侵害的適當補償，"專利權人不能將其禁制令的請求置基於一個想像的創傷上＂[99]。

波斯納法官認為蘋果也沒有提出證據表示其市場份額（Market Share）或顧客的好感（Goodwill）因摩托羅拉的涉嫌侵權行為而減少，也未提出未來蘋果的市場份額或顧客的好感可能因此而減少的估算基準。在該蘋果與摩托羅拉裁決中，波斯納法官進而聲稱雙方均無法證明各自專利遭侵權的損失，「要說蘋果因摩托羅拉涉嫌侵權，而損失市占率、品牌辨識度或消費者的好感度，在本案完全是毫無根據的臆測」，因此裁決不受理本案[100]。

本文認為此應為蘋果之損害舉證與賠償額的估算問題，在其上訴後，應對此質疑有所調整與因應，本文並不認為因此案例，即可逕行推論軟體專利若受有侵害，對於業者之獲利或市場份額仍無影響云云。

而且，如前所述，本文認為專利權人只要證明受有侵害，不必證明損害究竟有多少，專利侵權損賠案件即為成立，即專利權人僅須證明有「名義侵權」（Nominal Infringement），即可起訴請求法院受理之，而由陪審團藉由審閱雙方損賠專家之鑑定報告與律師與證人之交互詰問，來判定其應受之損害賠償額，並非於起訴時即須表明其市場份額或顧客的好感，提出因其專利受侵害而減損的充分證據，才能成案才是。

如前所述，麻省理工學院豪瑟教授在蘋果與三星的訴訟中作證即認為，智能手機用戶願意為蘋果之多點觸控和其他兩項功能支付100多美元。會計專家穆斯卡出庭作證時，亦將該研究作為一項依據，認為三星應該因為這三項專利向蘋果繳納每部手機7.14美元的專利費[101]。由此可見，當業者之軟體專利受有侵害時，當然會對於該業者的獲利有所影響。至於其影響究竟為多少，豪瑟教授的方法只是其中一種調查方法，吾人當然還需要發展各種市調與研究方法，互相分析驗證，再採為結論，以避免逕以一家言為結論的各種弊病。但絕非軟體專利的損害並無法證明或經調查而得知。

綜前所述，軟體專利應有其價值，若受侵害，如同任何種類的專利所保護之技術，吾人有各種調查方法來推斷該技術滿足消費者偏好與功能需求之程度（即該專利之重要性），而法院決定侵權賠償額的方式更有法律之明定，並非無法證明專利遭受侵權的損失額，更非如波斯納法官所言，即便軟體沒受專利保護而遭受侵害，對業者獲利影響也很有限。因此，本文同意CFRA Research 研究公司律師兼顧問的Nick Rodelli的看法，認為波斯納法官的裁決結果在經過上訴後可能會生變[102]。

專利的正確解讀是承審法官的職責，陪審團則應忠實遵從法官之指示

波斯納法官說，一般美國專利訴訟的原告（專利權人）喜於請求召開有陪審團的審判庭，認為由陪審團來進行有無侵權的事實判斷，對其較為有利，因為陪審團會傾向認為他們是誠摯的發明人，為保衛自己的勞動成果而向仿冒者開戰。如前所多次講述的，專利法並不像著作權法，並不需要侵權者有預見（至少有預見之可能性）與故意，才能認定侵權[103]。所以，選擇到哪裡起訴，那兒的人對於專利權人比較友善，如何移轉訴訟管轄權至對己有利之法院，就變成了實務上的重要爭點。

照美國現制，「事實認定」在有陪審團的審判庭裡，是專屬於陪審團的職責，承審法官則須給予陪審團如何進行事實認定（例如專利保護範圍與技術比對等）的詳細指示。如此規定，會使如何認定專利是否有效，先前技術的解讀，專利的保護範圍，還有產品是否侵害該專利，都落到其實並不甚理解技術內涵的陪審團手中。

而為了正確解讀專利與給予陪審團指示，法官應充實關於專利法規、審查基準與技術內涵的相關知識，才能勝任此職。這也是為什麼美國的專利案件的承審地院法官，若為眾所矚目的專利訴訟案件，多是由具有多年專利實務經驗的律師轉任之法官[104]來擔任的原因，更不要說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CAFC）的法官，都是專利法規的專家。而且，法官對陪審團之具體指示（即法官對於法規適用與專利內容之解釋，例如專利保護範圍與技術比對的法則等）是否適宜，兩造也都能事先得知。若法官給予的指示（即承審法官對於專利法規與該專利保護範圍的詳細分析與解釋）有所錯誤，兩造於訴訟進行中都可對其提出異議，或於判決後引為上訴之理由，尋求救濟。

惟以美國現行法制來說，並不是所有法官都能有豐富的專利訴訟實務經驗，法官本身做出的法規解釋就可能有錯誤，更不要說由普通人組成的陪審團對於專利的技術內涵，專利的保護範圍與有效性，先前技術（Prior-Art）的掌握與比對等，即使有法官的詳細指示（例如，蘋果與三星在聖荷西聯邦地院的訴訟，高蘭蕙法官就是用是非題問卷的方式表達其指示），惟若陪審團不能正確理解或遵從法官的指示，就有可能產生誤判的情事，而會產生極為離譜的誤判情事發生。

例如，蘋果與三星在聖荷西聯邦地院的訴訟之陪審團主席（Foreman）Mr. Velvin Hogan，事後接受BBC的專訪，意圖澄清其決定三星產品有侵權與蘋果專立有效的判斷為正確，但由報導內文[105]來看，其可能對於美國之Utility（實用）專利的認識不清，進而促使陪審團在判斷三星舉出的兩個先前技術(Prior Arts)[106]是否能使蘋果專利無效上，違反了法官之指示，而做出了誤判。

如這陪審團主席Velvin Hogan先生所述的，在決定一個專利是否有效（具備新穎性與進步性）時，比對先前技術（例如，於該專利申請日前即上市之產品）時，是看其功能的互換性（等效論原則）沒錯，但這並不是要大家去看軟體的原始碼是否相同或確認其硬體是否相容[107]，但這應是判別著作權有無仿冒的判準，所以Hogan先生明顯搞錯了，他竟然認為只要軟體原始碼不相同，或者硬體載台不同，就沒有專利侵權問題。

而且這個明顯錯誤，本文認為很有可能會造成陪審團的相關決定被高蘭蕙法官廢棄，因為其明顯違反該法官對陪審團關於什麼是先前技術的第33條指示[108]。

法院應該儘早公開法規與專利內涵之解釋與心證，以利兩造因應

總之，美國法制之如此制度設計，與採專業法官審理的其他法制（例如我國之智慧法院）相比，各有優劣，沒有高下之分。惟由專業法官審理的法制，兩造常於判決出爐後，才能得知法官所採的法律解釋與認可之專利內容，之後才能尋求上訴救濟，似乎救濟時點過份延後。

我國法院判決的論理與引據通常亦不夠詳盡，又大量套用文言例句，使人難以輕鬆閱讀，或雖勉力讀完，仍不能明白法官「究竟如何得此心證」之緣由。非如外國法院的判決，通常都是論理嚴謹，分析精闢，引據清楚，讓人拜讀完外國判例，常為之讚嘆不已，更引發內心的共鳴，此才謂公允合理詳實之判決也。不知我國法院判決何時才能有接近此一水準判決出現。

還有，智慧法院認定專利是否有效（有無效之原因）的判斷，常為兩造所不能詰問，又非鑑定人，並不用出具鑑定報告供他方檢視詰問的技審官所左右，似乎不能彰顯由專業法官審理智財案件，其判決應較為公平合理能夠服人的優勢。

而美國法制，在一審就區分了（１）屬於法官的「法規解釋」事項：包括審查提訴有無理由、可否受理，與其對陪審團之指示，法規與專利內涵的解釋等，與（２）屬於陪審團的「事實認定」事項，包括有無侵權與專利與先前技術是否相符而無效等，並可提早讓兩造明白得知法院的遊戲規則，以利及早因應，判決才能服人，本文認為似乎較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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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場審判，源於摩托羅拉羅拉早在2010年10月就搶先出擊，對蘋果提出專利侵權控告，稱蘋果iPhone、iPad、iPod Touch和部分電腦侵犯18項專利，特別鎖定蘋果應用程式商店以及MobileMe。而蘋果立刻反控摩托羅拉羅拉的智慧手機及平板電腦侵犯其4項專利權。波斯納法官在今年5月22日已先做出中間裁決，將蘋果聲稱遭侵權的專利由4項砍為2項，參「蘋果摩托互告侵權 美法官駁回」，大紀元，2012年6月25日，http://www.epochtimes.com/b5/12/6/25/n3620234.htm蘋果摩托互告侵權-美法官駁回；張正芊編譯，「受損證據不足 美法官準備撤銷蘋果、MOTO互告侵權官司」，鉅亨網，2012年6月8日 13:25，http://news.cnyes.com/Content/20120608/KFKWLWBI1SXEL.shtml。

[2] Apple, Inc. and NeXT Software Inc., (f/k/a NeXT Computer, Inc.) v. Motorola, Inc. and Motorola Mobility, Inc., No. 1:11-cv-08540 (N.D. Ill. June 22, 2012).， http://betanews.com/wp-content/uploads/2012/06/Posner-June-22-Apple-order.pdf。

[3] Edward Moyer，「Apple, Google appeal Posner's toss-out of patent case」，C/Net，2012年7月21日 3:07 PM PDT，http://news.cnet.com/8301-1035_3-57477285-94/apple-google-appeal-posners-toss-out-of-patent-case/。

[4] 「He is the author of nearly 40 books on jurisprudence, economics, and several other topics, including Economic Analysis of Law, The Economics of Justice, The Problems of Jurisprudence, Sex and Reason, Law, Pragmatism and Democracy, and The Crisis of Capitalist Democracy. 」，Wikipedia，http://en.wikipedia.org/wiki/Richard_Posner。

[5] Shapiro, Fred R. (2000). "The Most-Cited Legal Scholars". Journal of Legal Studies 29 (1): 409–426. doi:10.1086/468080.

[6]「因證據不足，美法官皆把 Apple 和 Motorola 的侵權指控雙雙退回」，2012年6月25日，http://www.android-hk.com/news/us-chicago-reject-apple-and-motorola-cases/。

[7] 同註1。

[8] Richard A. Posner，「Why There Are Too Many Patents in America」，Business，the Atlantic，2012年7月12日 10:20 AM ET，http://www.theatlantic.com/business/archive/2012/07/why-there-are-too-many-patents-in-america/259725/。

[9] 路透社專訪視頻，參「聯邦法官Richard Posner談手機行業的專利糾紛」，鳳凰網，2012年7月6日01:15，http://big5.ifeng.com/gate/big5/tech.ifeng.com/apple/news/detail_2012_07/06/15814359_0.shtml?_from_ralated。

[10] 林奕榮編譯，「智慧機專利大戰 法界奇兵各有主張」, 國際財經，全球觀察，聯合新聞網，2012年8月6日，http://udn.com/news/WORLD/WOR2/7274575.shtml#ixzz25fX7ZorN。

[11] 同註9。

[12] ＂burden of proof　證明責任　指當事人為避免不利於己的裁判而提出證據證明其主張的事實並說服事實認定者［trier of fact］確信其主張的責任。證據法上的一般規則是提出肯定性主張的一方負證明責任，即「誰主張，誰舉證」。所以，在訴訟中證明責任通常首先由原告或控告人〔prosecutor〕承擔，但當其提出了充分證據能夠證明其主張成立，即確立了表面案件〔prima facie case〕時，證明責任即轉移給另一方，但是在刑事訴訟中由於實行無罪推定〔presumption of innocence〕原則，證明被告人有罪的責任由公訴方承擔，被告人不承擔證明自己有罪或無罪的責任，但就某些事實或主張，被告人仍承擔證明責任，如被告人主張自己精神不正常等。在英美證據法理論上，通常認為證明責任包含兩個概念，其一為「舉證責任」〔burden of going forward with evidence or burden of producing evidence〕，即當事人就自己主張的事實應提供充分證據予以證明的責任。該責任在訴訟過程中可在當事人之間來回轉移；其二為「說服責任」〔burden of persuasion〕，即當事人說服事實認定者確信其所提證據指向的事實為真實的責任。依傳統觀點，說服責任在訴訟的任一階段都不會由當事人一方轉移給另一方。承擔證明責任的一方對其主張的證明還必須達到法定的標準，才可使自己免受不利裁判。在不同的案件中該標準也不同。在大多數民事案件中及對某些刑事辯護主張(如精神不正常〔insanity〕)，適用「證據優勢」〔preponderance of the evidence〕的標準；在某些民事案件(如關於民事欺詐〔civil fraud〕)中，適用「清楚而令人信服的證明」〔clear and convincing proof〕的標準；而在刑事案件中對被告人有罪的證明則必須達到「排除合理懷疑」〔beyond a reasonable doubt〕的程度。＂，元照英美法辭典。

[13] 「告摩托羅拉侵權 蘋果再嚐敗績」，財經焦點，自由時報，2012年6月24日，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2/new/jun/24/today-e3.htm。

[14] Steven E. Adkins, Paul B Keller, Benjamin Bai, Kevin Baer and Schan Duff，「Dismissal of smartphone patent suit raises the bar for damages experts, finds injunctions unavailable for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 infringement claims」，Allen & Overy LLP，Lexology，2012年7月3日，http://www.lexology.com/library/detail.aspx?g=3ad94051-74be-4a07-b59b-73766dc0cddb。

[15] See note 2, slip. op. at 3-4.

[16] See note 2 at 4.

[17]  當專利權人已依等效論原則舉證侵權物有表面侵權證據（prima facie infringement），即原告提出的證據足以支持其訴訟請求，從而證明該侵權物沒有侵權之舉證責任(Burden of Proof)，例如該專利無效，或該侵權物為先前技術（Prior-Art）之產出，或該侵權物未侵害該專利之保護範圍，即歸屬被告（涉嫌侵權人）承擔，若被告不能舉證，則必須承擔不利之後果；See Stremfeeder, LLC v. Sure-Feed Sys., 175 F.3d 974(Fed. Cir1999)(When the patentee has made a prima facie case of infringement under the doctrine of equivalents, the burden of coming forward with evidence to show that the accused device is in prior art is upon the accused device infringer, not the trial judge.).

[18] See note 2 at 7.

[19] See note 2 at 16.

[20] See note 2 at 17.

[21] 我國法律也有類似的規定，可參我國民法第765條：「所有人，於法令限制之範圍內，得自由使用、收益、處分其所有物，並排除他人之干涉」，以及專利法第58條：「發明專利權人，除本法另有規定外，專有排除他人未經其同意而實施該發明之權。…」

[22] See note 2 at 9.

[23] See Lindemann Maschinenfabrik GmbH v. American Hoist & Derrick Co., 895 F.2d 1403, 1406 (Fed. Cir. 1990). 此為波斯納法官於裁決中自引之判決先例，See note 2 at 9。

[24] See Dobson v. Dornan, 118 U.S. 10, 17 (1886); Nike, Inc. v. Wal-Mart Stores, Inc., 138 F.3d 1437, 1441 (Fed. Cir. 1998). 此亦為波斯納法官於裁決中自引之判決先例，See note 2at 9。

[25] See note 2 at 10. Also, See Webb v. Portland Mfg. Co., 29 Fed. Cases 506, 507 (Cir. Ct. Me. 1838) (Story, J.), Habitat Education Center v. United States Forest Service, 607 F.3d 453, 460 (7th Cir. 2010). 此亦為波斯納法官於裁決中自引之判決先例，See note 2 at 10。

[26] See note 2 at 9.

[27] “But without questioning the propriety of an award of nominal damages in patent-infringement as in other classes of case, I strongly doubt (despite a contrary intimation in Morrow v. Microsoft Corp., 499 F.3d 1332, 1339 (Fed. Cir. 2007)) that a patentee can sue for nominal damages, at least not in a federal court given the meaning that the Supreme Court has given to the terms“Cases”and“Controversies”in Article III of the Constitution. Without an actual or prospective tangible injury, a federal court has no subject-matter jurisdiction. In Farrar v. Hobby, supra, the plaintiffs sued for $17 million but were awarded nominal damages because they failed to prove actual damages. They had not

sued for nominal damages. What rational person would?”, See note 2 at 10.

[28] Peter Zura, CAFC Nixes 25% "Rule of Thumb" Application For Estimating Patent Damages, January 05, 2011, http://271patent.blogspot.tw/2011/01/cafc-nixes-25-rule-of-thumb-application.html.

[29] 同註28。.

[30] 同註98。

[31] Uniloc USA, Inc. v. Microsoft Corp., No. 2010-1035 (Fed. Cir., January 4, 2011).

[32] “This court now holds as a matter of Federal Circuit law that the 25 percent rule of thumb is a fundamentally flawed tool for determining a baseline royalty rate in a hypothetical negotiation. Evidence relying on the 25 percent rule of thumb is thus inadmissible under Daubert and the Federal Rules of Evidence, because it fails to tie a reasonable royalty base to the facts of the case at issue.”, see note 28.

[33] 同註98。

[34] 同註98。

[35] Jacqui Cheng , “Posner scolded Motorola for attempting to obtain its own injunction against Apple for allegedly infringing on a standards-essential patent—one that that Motorola had agreed to license under fair, reasonable, and non-discriminatory (FRAND) terms. "I don't see how you can have injunction against the use of a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 Posner said.”,pay royalties, suggests judge, Ars Technica, June 21 2012 11:15pm, http://arstechnica.com/apple/2012/06/apple-motorola-should-just-play-nice-and-pay-royalties-suggests-judge/.

[36] "By committing to license its patents on FRAND (fair, reasonable, and non-discriminatory) terms, Motorola committed to license the '898 to anyone willing to pay a FRAND royalty and thus implicitly acknowledged that a royalty is adequate compensation for a license to use that patent." See note 2 at 18-19.

[37] Federal Trade Commission policy statement, submitted to the U.S. International Trade Commission in a Section 337 investigation involving Certain Wireless Communication Devices, Portable Music & Data Processing Devices, Computers & Components Thereof, Inv. No. 337-TA-745, which suggests that injunctive relief may be unavailable for infringement of a patent governed by FRAND.

[38] See note 2 at 19.

[39] 陳宜誠，「ITC法官的一席話，根本沒啥新意」，公義之聲，udn部落格，2012年9月8日，http://blog.udn.com/vchen123/6829796#ixzz2647w3skt。

[40] John Paczkowski, “technologies that catch on with consumers should be considered de facto standards”,「Google Says Some Apple Inventions Are So Great They Ought to Be Shared」，All Things D, JULY 20, 2012 AT 3:11 PM PT, http://allthingsd.com/20120720/google-claims-popularity-has-made-some-apple-patents-de-facto-essentials/.

[41] Philip Elmer-DeWitt，” The four patents that Apple claimed Motorola infringed were, for the most part, quite narrow and could be circumvented. The judge himself suggested workarounds for three of them”，「Why Judge Posner pulled the plug on Apple v. Motorola」，Fortune，2012年6月23日 8:19 AM ET，http://tech.fortune.cnn.com/2012/06/23/why-judge-posner-pulled-the-plug-on-apple-v-motorola/。

[42] 同註10。

[43] 同註39。

[44] 美國聯邦憲法第一條第八項規定，僅美國國會有權制定授予發明人專利權和授予著作人著作權的法律，但不包括授與商標專用權或其他智慧財產權。因此美國的專利法和著作權法均屬於聯邦法律，涉及專利案件乃由聯邦法院專屬管轄，各州的州法院對此等案件並無司法管轄權。

[45] 夏明珠，「科技業的專利權大戰，公共利益放在哪裡？」，新聞速報，中廣新聞，2011年12月16日 07:29，http://news.chinatimes.com/tech/171703/132011121600671.html。

[46] 同註45。

[47] MercExchange訴稱eBay及其全資子公司Half.com侵害其所擁有之US5,845,265號專利，而向法院請求損害賠償及頒發永久禁制令。See eBay Inc. v. MercExchange, L.L.C., 547U.S. 388 (2006)。

[48] 以判決先例Richardson v. Suzuki Motor Co 案來說明，該案判決即認為所謂一般規則，就是「涉及專利權時，只要已清楚證明(clear showing)專利有效性及侵權存在，即可推定（presumed）有無法彌補之損害」，See 868 F.2d 1226, 1246-47 (Fed. Cir. 1989) (quoting H.H. Robertson Co. v. United Steel Deck, Inc., 820 F.2d 384, 390 (Fed. Cir. 1987)).

[49] 楊智傑，「美國智慧財產權訴訟中核發禁制令之審查」，100 年9 月22 日，頁5，http://teacher.yuntech.edu.tw/yangjames/lawpaper/美國智慧財產權訴訟中核發禁制令之判準%20.pdf。

[50] eBay, 547 U.S. at 391.

[51] 顾翔與陈军，「从eBay案谈我国“停止侵害”民事责任的适用」，IBM公司，2010。

[52] 同註49。

[53] 同註45。

[54] 林修同，「美國專利實務與最近發展」，連展人，2008年1月號，頁44。

[55] Benjamin H. Diessel, Trolling for Trolls: The Pitfalls of the Emerging Market Competition Requirement for Permanent Injunctions in Patent Cases Post-eBay, 106 MICH. L. REV. 305, pp. 325-26 (2007).

[56] 同註52，頁8。

[57] 陳宜誠，＂ITC三三七條款調查程序簡介＂，「手機專利大戰對ITC審查排除令的影響」，公義之聲，udn部落格，http://blog.udn.com/vchen123/5939067#ixzz268zOeBA4。

[58] 陳宜誠，「某公司總經理來所詢問，該公司運送美國之產品遭競爭對手以專利侵權為由，訴請美國ITC依照三三七條款發給禁制令，請問何謂ITC三三七條款，而廠商應如何應對？」，眾律國際法律事務所部落格，http://zoomlaw.pixnet.net/blog/post/43894976-某公司總經理來所詢問，該公司運送美國之產。

[59] 同註57。

[60] 同註45。

[61] 同註9。

[62] CFRA Research 研究公司律師兼顧問Nick Rodelli指其否決蘋果就禁售舉行聽證會的權利，裁決失當，本文亦同意之。

[63] 陳世欽編譯，「新款手機 要與iPhone明顯區隔」，聯合報，2012年8月26日 02:56 am，http://www.udn.com/2012/8/26/NEWS/WORLD/WORS1/7320233.shtml。

[64] “This problem is exacerbated by the fact that in some industries it is very difficult to do a thorough search of patent records to discover whether you may be infringing someone's patent; and even if doable, the search may be very expensive.”, see note 8.

[65] 「蘋果、三星激辯「創新」」，嵌入式技術，電子工程專輯，2012年8月2日，http://www.eettaiwan.com/ART_8800671866_676964_NT_521b170d.HTM?jumpto=view_welcomead_1347323437864。

[66] Jacqui Cheng , pay royalties, suggests judge, Ars Technica, June 21 2012 11:15pm, http://arstechnica.com/apple/2012/06/apple-motorola-should-just-play-nice-and-pay-royalties-suggests-judge/.

[67] http://wiki.mbalib.com/zh-tw/商标。

[68] http://wiki.mbalib.com/zh-tw/商业外观。

[69] “三星展示了在首款iPhone和iPad上市前就問世的手機和平板，表示它們也都有大致相同的外觀和感覺”，同註65。

[70] 蔡鵑如，「美陪審團：谷歌顧慮三星太近似 關鍵證據」，中國時報，2012年9月1日，http://life.chinatimes.com/life/11051801/112012090100051.html。

[71] 同註65。

[72] 通常美國專利訴訟的執業律師，都有理工學位與工程師的背景，才能勝任愉快。而專利訴訟的承審法官也都是盡量由此類具有工程與法律雙專長的律師中遴選而得的法官來充任。

[73] “This problem is exacerbated by the fact that in some industries it is very difficult to do a thorough search of patent records to discover whether you may be infringing someone's patent; and even if doable, the search may be very expensive.”, see note 8.

[74] 同註10。

[75] Jacqui Cheng , “Posner scolded Motorola for attempting to obtain its own injunction against Apple for allegedly infringing on a standards-essential patent—one that that Motorola had agreed to license under fair, reasonable, and non-discriminatory (FRAND) terms. "I don't see how you can have injunction against the use of a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 Posner said.”,See Note 66.

[76] Steven Seidenberg, “Posner held, because Motorola had allowed its patent to be included in the technical standards for smartphones and had agreed to license this patent on fair, reasonable and nondiscriminatory (FRAND) terms, Motorola couldn’t get an injunction to protect this patent.”, How Apple v. Motorola could alter patent litigation, Inside Counsel, August 23 2012, http://www.insidecounsel.com/2012/08/23/how-apple-v-motorola-could-alter-patent-litigation.

[77] 同註65。

[78] 同註39。

[79] 此點亦得到美國公平交易委員會的支持，參註37。

[80] ＂在訪談中，Richard Posner法官說道：“軟體和其他行業無需像醫藥行業一樣花費數百萬元去申請針對單一產品的專利保護。”他指出，個體軟體的發展應該減少對投資方的依賴，而應側重於研究如何在市場上開創新產品。＂，參註9。

[81] Michael J. Miller, Software patents: Removing the focus from innovation, ITProPortal, 01 September, 2012, http://www.itproportal.com/2012/09/01/software-patents-removing-the-focus-from-innovation/.

[82] Vladimir Guevarra，「U.K. Court Says HTC Didn't Infringe Apple Patent」，Technology，Wall Street Journal，2012年7月4日1:31 p.m. ET，http://online.wsj.com/article/SB10001424052702304141204577506843610436990.html。

[83] 根據美國專利法35 U.S.C. § 101規定："Whoever invents or discovers any new and useful process, machine, manufacture, or composition of matter, or any new and useful improvement thereof, may obtain a patent therefor, subject to the conditions and requirements of this title." 而不具專利性的，包括抽象概念（abstract ideas），自然現象（natural phenomena），以及自然法則（laws of nature）。

[84] Diamond v. Diehr, 450 U.S. 175 (1981).

[85] Ryan Paul, SCOTUS to hear Bilski case, may be huge for software patents, CIVILIZATION & DISCONTENTS, LAW & DISORDER, June 2 2009, 10:43pm,http://arstechnica.com/tech-policy/2009/06/scotus-to-hear-bilski-may-be-huge-for-software-patents/.

[86] State Street Bank & Trust Co v. Signature Financial Group, Inc., July 23 1998,149 F.3d 1368.

[87] Leonid Kravets , “a useful and important clue, an investigative tool, for determining whether some claimed inventions are processes under § 101.”, Thinking about design patents, Panitch Schwarze Belisario & Nadel LLP, Lexology, September 5 2012.

[88] 談定宇，「商業方法專利案例探討─IN RE BILSKI 與美國專利法§101之專利適格標的」，北美智權法規研究組，北美智權報，http://naipo97.pixnet.net/blog/post/22085009-商業方法專利案例探討─in-re-bilski-與美國專。

[89] Bilski v. Kappos, 130 S. Ct. 3218 (2010), http://www.supremecourt.gov/opinions/09pdf/08-964.pdf.

[90] Nate Anderson, Supreme Court: "business method" and software patents OK, CIVILIZATION & DISCONTENTS, LAW & DISORDER, June 29 2010, 1:08am,http://arstechnica.com/tech-policy/2010/06/supreme-court-allows-but-limits-business-method-patents/.

[91] CLS Bank International v. Alice Corp. Pty. Ltd., 685 F.3d 1341 (Fed. Cir. 2012).

[92] Fenwick & West LLP, The Federal Circuit addresses the abstract idea exception to 35 U.S.C. § 101, Lexology, August 27 2012.

[93] 如Mayo Collaborative Services v. Prometheus Laboratories, Inc. 132 S. Ct. 1289 (2012).

[94] "Where the 'addition of a machine impose[s] a meaningful limit on the scope of a claim,' and 'play[s] a significant part in permitting the claimed method to be performed, rather than function[ing] solely as an obvious mechanism for permitting a solution to be achieved more quickly, i.e., through the utilization of a computer for performing calculations,' that machine limitation renders the method patent eligible."

[95] Bancorp Services, L.L.C. v. Sun Life Assur. Co. of Canada, 2012 WL 3037176 (CAFC 2012).

[96] Raymond Millien, Business Methods (and Software) are Still Patentable!, Patents & Patent Law, IPWatchdog.com, August 28, 2012 @ 7:25 am,http://www.ipwatchdog.com/2012/08/28/business-methods-and-software-are-still-patentable/id=27658.

[97] “To salvage an otherwise patent-ineligible process, a computer must be integral to the claimed invention, facilitating the process in a way that a person making calculations or computations could not…”, See note87.

[98] 新浪北京，「Apple Samsung 專利大戰告一段落：賠償額成焦點」，香港新浪科技，2012年8月23日 16:01，http://digital.sina.com.hk/news/Apple-Samsung-專利大戰告一段落：賠償額成焦點-3963-1288599/1.html。

[99] "[A] patentee cannot base a claim to an injunction on self-inflicted wound, such as sponsoring a damages expert who prepares a demonstrably inadequate report." See note 2 at 29.

[100] 「蘋果大打專利戰 制衡大咖出師屢不利」，財經新聞，新浪新聞中心，2012年6月13日， http://news.sina.com.tw/article/20120613/7038522.html。

[101] 同註98。

[102] 同註100。

[103] "Yet patent plaintiffs tend to request trial by jury because they believe that jurors tend to favor patentees, believing that they must be worthy inventors defending the fruits of their invention against copycats -- even though, unlike the rule in copyright law, a patentee need not, in order to prevail in an infringement suit, show that the defendant knew he was infringing.”, see note 8.

[104] 例如承審蘋果與三星於聖荷西聯邦地院訴訟的高蘭蕙法官（Lucy H. Koh），就曾擔任過多年的專利訴訟律師，參http://en.wikipedia.org/wiki/Lucy_H._Koh。

[105] “When we had to determine the validity of Apple's patent against the charges of Samsung's with the prior art examples, what we had to do - to make it clear - is that not only did we have to validate, if you will, the Apple patent, but in looking at the prior art we had stipulations in the law that tested both sides and if the test wasn't passed then it was clear either the patent was valid or it wasn't. Prior art didn't mean that the prior art wasn't valid. It was valid. But the stipulation under the law is for the prior art to be sufficient to negate or invalidate the Apple patents in this case, it had to be sufficiently similar or, more importantly, it had to be interchangeable. And in example after example, when we put it to the test, the older prior art was just that. Not that there's anything [wrong] with older prior art - but the key was that the hardware was different, the software was an entirely different methodology, and the more modern software could not be loaded onto the older example and be run without error. And vice versa of that was also true. So the point being, at the 40,000 foot-level, even though the outcome of the two seemed similar, the internal methodology of how you got there was entirely different. One could not be exchanged for the other. And that is the thing that most people at large do not understand about the legal system. And as a result of that you have heard a lot of hype in the media about did we turn our back on prior art? No. Did it mean prior art could not have been used to compete against anything any other company had done? No, I'm not saying that. I'm saying both could have existed independently of each other and been used. The thing you have to remember is that the prior art that belonged to Samsung, or belonged to somebody else that they had the ability of using, they had not used for quite some time.”Apple versus Samsung: Full interview with the jury foreman, BBC News, 31 August 2012, http://www.bbc.co.uk/news/technology-19425051.

[106] 三星舉出Diamond Touch interface為蘋果之專利的先前技藝之一例，還有一份2006年發表的報導 TedTalk from Jeff Han已先公開同樣的發明構想，可使蘋果之專利喪失新穎性而無效，參註81。

[107] Velvin Hogan: ” The software on the Apple side could not be placed into the processor on the prior art and vice versa. That means they are not interchangeable. That changed everything right there.”

[108] PJ, “FINAL JURY INSTRUCTION NO. 31
UTILITY PATENTS—ANTICIPATION

A utility patent claim is invalid if the claimed invention is not new. For the claim to be invalid because it is not new, all of its requirements must have existed in a single device or method that predates the claimed invention, or must have been described in a single previous publication or patent that predates the claimed invention. In patent law, these previous devices, methods, publications or patents are called “prior art references.” If a patent claim is not new we say it is “anticipated” by a prior art reference.

The description in the written reference does not have to be in the same words as the claim, but all of the requirements of the claim must be there, either stated or necessarily implied, so that someone of ordinary skill in the field looking at that one reference would be able to make and use the claimed invention.

Here is a list of the ways that either party can show that a patent claim was not new:

– If the claimed invention was already publicly known or publicly used by others in the United States before the date of conception of the claimed invention;

– If the claimed invention was already patented or described in a printed publication anywhere in the world before the date of conception of the claimed invention. A reference is a “printed publication” if it is accessible to those interested in the field, even if it is difficult to find;

– If the claimed invention was already made by someone else in the United States before the date of conception of the claimed invention, if that other person had not abandoned the invention or kept it secret;

If the patent holder and the alleged infringer dispute who is a first inventor, the person who first conceived of the claimed invention and first reduced it to practice is the first inventor. If one person conceived of the claimed invention first, but reduced to practice second, that person is the first inventor only if that person (a) began to reduce the claimed invention to practice before the other party conceived of it, and (b) continued to work diligently to reduce it to practice. A claimed invention is “reduced to practice” when it has been tested sufficiently to show that it will work for its intended purpose or when it is fully described in a patent application filed with the PTO.

– If the claimed invention was already described in another issued U.S. patent or published U.S. patent application that was based on a patent application filed before the patent holder’s application filing date or the date of conception of the claimed invention.

Since certain of them are in dispute, you must determine dates of conception for the claimed inventions and prior inventions. Conception is the mental part of an inventive act and is proven when the invention is shown in its complete form by drawings, disclosure to another, or other forms of evidence presented at trial.。”, “Here is the jury instruction given on what is prior art, on page 44 of the instructions PDF, which you can find here:”, The Foreman's Aha Moment in Apple v. Samsung Was Based on Misunderstanding Prior Art, , Groklaw.net, August 29 2012 09:23 AM EDT, http://www.groklaw.net/articlebasic.php?story=20120828225612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