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7日 星期一

對於開放香港人入籍的看法

我特別贊同作者說的這一段話:「倘若流亡者沒有認真思考入籍一個國家的政治意涵,只是把入籍當成一個掩護,那遲早會引發嚴重問題。入籍而又沒有堅定的政治歸屬,是一種很有問題的狀態。很快的,流亡者將會開始變得跟許多移民海外的某國國民一樣,一邊坐享新國家的社會保障,一邊自居龍的傳人歌唱祖國,可能還會順便抱怨新國家歧視他,諸如此類。 這種狀態久了,不論是對社會秩序、抑或對個人心理,都會產生腐蝕性的影響。這不是偶然,在我們眼前,已經出現太多太多的例子。到時候,勢必會引發臺灣社會(包括其他新移民族群)的強烈反彈,對於在臺港人的處境,反而是不利的。倘若港人真的想在臺灣長久發展,就應該極力避免這種狀況。」
另外,香港人要台灣人無條件替他流血流汗捍衛其權益,就像某些台灣人要美國人無條件替他流血流汗捍衛其權益一樣,令人啞然失笑!
話說清楚,對大家都好
  流亡政治人物在海外為自己的同胞爭取權益,這是可以理解的事,但說實話,對於香港流亡政治人物本週在立法院人權促進會公聽會的發言,我感到疑慮。
  這些發言包括(但不限於)以下問題:呼籲臺灣政府「吸納香港的國際化人才」、「保護香港文化」、「派調或增派政務委員協調港人在臺政策」、「盡快開放入籍的條件」,分述如下:
1. 吸納香港的國際化人才?
  我就挑明了說,臺灣對香港移民的居留申請條件,已經放得相當寬。當然,任何規則在具體執行上都可能會遇到障礙,這可以反映,但若真是「國際化人才」,大部分的人應該本來就有辦法循投資或專業移民等身分通過門檻。
  我想,那些「國際化人才」大概不需要流亡政治人物出來爭取什麼,不用拿公聽會的時間去為他們說話,甚至臺灣也不會是人家的移民首選,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
  既然流亡政治人物有機會在外國的公聽會表達意見,多為你那些「可能遭受迫害,卻沒辦法走」的同胞發聲,這應該比較重要。他們才是比較需要你們這些政治人物關心的人。至於臺灣要不要基於人道接收這些缺乏資力、不具專技的人(比如年輕學生)?能接收多少?那是臺灣的決定。每個角色有每個角色該做的事,你把你的角色作好,即使別人因為立場不同而拒絕你,也會贏得別人的尊重。
  西藏流亡政府可以作為一個對照案例,今年十月西藏司政邊巴次仁(Penpa Tsering)在新德里接受臺灣中央社訪問時,就呼籲臺灣提供獎學金名額,讓更多流亡藏人學生有赴臺留學的機會。
  不錯,這涉及政府資源分配,臺灣不一定能夠答應,但至少,人家作為一個流亡政治領袖,為缺乏資力的本族年輕人爭取機會,這個發言毋寧比較得體。即使臺灣最後拒絕這個請求,我作為臺灣人,也還是會尊重對方的努力。
  至於說,在公聽會上宣稱「吸納香港國際化人才」有助於臺灣實現2030雙語國家政策?我真的建議不要這樣說。姑不論這個因果連結頗嫌薄弱,但發言者似乎並不知道「2030雙語國家」在臺灣是高度爭議性的政策,反對者甚眾,這種遊說方式等於是把香港人扯進臺灣內部的政策爭議。向外國政府提出政策遊說之前,有些功課還是預先準備比較好。
2. 保護香港文化?
  要臺灣政府推出措施保護香港文化,這種要求令人愕然。不是說香港文化不值得保護,但第一,這跟庇護被迫害者沒有關係;第二,文化就是一群人的生活方式,香港文化的維護與發展,應該是由香港人自己來,怎麼會拿這個去要求外國政府?何況臺灣人又怎麼會懂香港文化要怎麼保護?連我們做的叉燒你們都覺得不合口味了。
  還是說,就是看準這件事臺灣人作不來,所以用這個名目來要臺灣撥預算,為香港的「文化人」安排就業工程?這是我的一個假設,我不確定是不是這個意思。
  但若真是如此,這樣好嗎?若非如此,所謂「要臺灣保護香港文化」又是什麼意思呢?
3. 派調或增派政務委員協調港人在臺政策?
  要臺灣「派調或增派政務委員協調在臺港人政策」,這個要求更加怪異。在臺灣的憲制下,政務委員是部長級官員,這個要求似乎意味著,要臺灣用一個專門的部長來承辦在臺港人事務,像是特別為原住民事務設立原委會、為客家事務設立客委會一樣。
  臺灣是多族群國家。假如對於臺灣的憲法問題、以及族群問題稍有敏感度,就應該會知道,這是相當微妙的事。何況臺灣若這樣作,置其他新移民族群於何地?數十萬在臺越人、緬人是否能要求比照辦理?若否,又如何能為港人獨設例外?難道我們能跟人家說「所有的新移民都是平等的,但是有些移民比其他移民更平等」?可以這樣嗎?
  當然,發言者可能沒想那麼多,或許就只是覺得「請派一個專門的官員來辦我們的事」,甚至不知道政務委員在臺灣憲制中的地位有多高,就只是望文生義想說「是個辦事的委員」。
  縱使如此,這樣的「不知道」本身就是問題。政治人物的公開發言,必須先作好功課,並展現政治敏感度。如果真的不懂,寧可單純表示誠意,說說呼籲人道援助的話就好,至少不扣分。
  假如「知道」還這樣說,那問題就更大了。跑去別人家避難,還要求主人特派一個部長出來接待,真的覺得這種要求正常嗎?
4. 盡快開放入籍的條件?
  話說回來,要求派一個政務委員還不是最缺乏政治敏感度的發言,更嚴重的,是要臺灣在居留權之外,還盡快開放香港人入籍的條件。
  這跟「援助香港」有什麼關係?
  讓流亡者居留,那是去國避難,流亡者的政治歸屬還在本國。至於入籍臺灣,則意味著成為臺灣人,從此效忠臺灣、歸屬臺灣。即使思鄉之情人所難免,那也只是個人情感,不是政治歸屬,甚至有朝一日臺港兩地若有利害衝突,我們會希望,港裔臺灣人堅定站在臺灣這一邊。不要說這不可能,戰時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還要說藉由開放入籍來援助香港嗎?發言者有認真想過,取得一個國家的國籍意味著什麼嗎?
  當然不是說符合資格的香港人不能申請入籍,但這就是改變政治歸屬的個人選擇,跟「援助香港」顯然無關,為什麼要把兩件事扯在一起講?假如有人作了這樣的個人選擇,那跟其他申請者一樣照規定來就好,特別針對香港人再開放條件的理由是什麼?若是因為所謂「大中華一家親」,那待在比臺灣更「華」的地方不就好了,何必去父母之邦?
  倘若流亡者沒有認真思考入籍一個國家的政治意涵,只是把入籍當成一個掩護,那遲早會引發嚴重問題。入籍而又沒有堅定的政治歸屬,是一種很有問題的狀態。很快的,流亡者將會開始變得跟許多移民海外的某國國民一樣,一邊坐享新國家的社會保障,一邊自居龍的傳人歌唱祖國,可能還會順便抱怨新國家歧視他,諸如此類。
  這種狀態久了,不論是對社會秩序、抑或對個人心理,都會產生腐蝕性的影響。這不是偶然,在我們眼前,已經出現太多太多的例子。到時候,勢必會引發臺灣社會(包括其他新移民族群)的強烈反彈,對於在臺港人的處境,反而是不利的。倘若港人真的想在臺灣長久發展,就應該極力避免這種狀況。
  事實上,我從來不認為臺灣對於香港人而言是什麼特別好住的地方,兩地社會秩序的差異其實很大,臺灣的社會問題也不少,這一點毋庸諱言。我也辦過一堆刑事案件,又怎麼會不知道?香港移民很可能會出現嚴重的適應障礙,不斷哀嘆諸事不順,抱怨臺灣的滷水、燒味、雲吞麵不好吃(我承認好了,我也覺得香港滷水比較好吃,觀塘有一家真的不錯,但我此生未必有緣再嚐此味)。
  而且,臺灣是危險的前線國家,過來不一定就能安全,即使是我們本地人,也隨時有可能會在變局中失去性命。我們自顧不暇,未必有餘力照顧到新來者;我們為了生存,也可能會作出在你們看來很強硬的事。
  這就是臺灣的狀況。假如真要過來,具有這種覺悟的人才合適。這真的不是一個適合所謂「高質素的文化人」過來「花果飄零、靈根自植」的地方。話說清楚,對大家都好。
5. 結語
  本來沒打算寫這一篇,覺得多言無益,但想想,他們這種說話方式繼續下去,遲早會惹出更大的爭議,害到有心在臺灣認真發展的香港人,所以就還是說幾句。那場公聽會的問題並不只是這一些,但我現在只能說到這裡而已。

每個人都有說錯話的時候,我不會因為一次不恰當的發言就否定整個人,也不想對流亡的年輕人太嚴苛,他們還年輕,可塑性仍然存在,但如果照這個方向繼續下去的話,這種流亡政治運動真的有隱憂。